夏日的芙蓉谷,青颜绿色,葳蕤的植被随山势叠翠,起起伏伏汇成绿瀑向山下流淌。摇曳的山花似翻卷的浪花,危岩奇石如搏击风浪的舟船,风卷树木发出的林涛绵长悠远,裹挟着水声、鸟声和空谷轰鸣声。所有的物象,都在诠释着一条峡谷的生态背景。
很想寻着传说中轩辕黄帝带领手下容成子、浮丘公寻求长生不老之道,来到黄山芙蓉谷采药炼丹走过的路径攀援,想象和体悟这位中华民族始祖寻幽览胜时的视角和心境。可岁月的苔藓早已覆盖历史的印记,不见遗迹;千年古道亦被烟雨流年淹没,难觅方位。芙蓉谷的诗情画意与时俱进,不断变更人的脚步,不断调节人的心绪。现代人只能在黄帝休憩之所轩辕居、圣水洞、轩辕亭这些遗迹中想象,在感悟历史的同时去解读时代风物。
一条溪流从葱茏苍翠中蜿蜒而出,风姿绰约。让人怀疑,这清澈碧清的溪水,或许不是从芙蓉峰白马源、散花坞谷溪、丹霞溪和九龙溪流下来的,而是山体上那涌动的绿瀑融化而来的。清凌凌的水流随峡谷转承起合,曼妙成诗,流动成画。它们带着仙气,飘着灵气,夹杂着孩子气,或成溪,或成潭,或成瀑,奏出一曲水的交响乐。峡谷里缱绻的潮气,以及植被中馥郁的色香味,在一个特定的环境下伴随着水的长调,缓缓落入长长的峡谷深处,以诗的韵律和画的构描,演绎芙蓉谷与众不同的生态境界。
水,是芙蓉谷最富生命动感的主体,它像一条血脉,孕育着芙蓉谷的骨骼、脏器,梳理着芙蓉谷的睫毛、发丝,滋润着芙蓉谷的皮肤和容颜,流淌着芙蓉谷的呼吸、脉动、节奏,甚至写意着芙蓉谷的思维和言行举止。这里的水不仅有色,还有味。是树荫浸泡的气味,是花香溶解的气味,是鸟鸣跌碎的气味,以及水草的青味和游鱼的腥味。
溪水于卵石间百回千转,如绢带缠绕碧玉;激流在跌宕处连珠倾泻,如梭挑纱,如机织布。溪床忽肥忽瘦,有婀娜之韵,线条之美。溪床的变化除了地形的影响,似乎还有水量的影响。感觉时而有新的水源汇入,时而又有暗洞分流。可又寻不着新的水源在什么地方汇入,失去的水量在什么地方分流?一条溪水带给人美景,也带给人神秘。总感觉芙蓉谷就像隐身于山中某位书画大家的泼墨,将一幅尚未风干的山水长卷铺展于黄山北麓,色彩明丽,气韵悠远。
在这缓急交替、深浅叠加的水流雕琢下,溪床里便有了形态各异、色彩斑斓的鹅卵石与水纹石,密密匝匝排列着泰戈尔的诗句。这些潜伏或半浸在水流中的石头,坚硬细腻,色彩丰富,纹理多样,栩栩如生。或状如山水花草,或形似人物动物,带给人多重想象,不断挑战人的审美情趣。还有的如宝石迷幻浪漫,晶莹澄澈,淳朴坚贞,静谧宁适。石头因潺潺流水而秀美,溪流因奇石意象而缠绵。在这样的溪流旁伫立和行走,真想自己也变成一块石头,成了芙蓉谷的美学元素,浸润芙蓉谷水的温柔,领略芙蓉谷水的真谛。
溪流奔涌累了,也要停下脚步休憩,于是,就有了大大小小的水潭,近百座之多。大的如微型湖泊,波光丽影、斑斓纷呈;小的如仙境浴池,娇艳清幽如盛开的芙蓉。一潭一色,一潭一重天,善待万事万物,广纳天地人寰。潭中多有奇石,或露或潜,形似禽兽,状如器皿。这些水潭均为巨砾环抱,石上显露着凹凸不平的冰川磨面,很像一片片花瓣。
如果不是亲临,或许不会想到,在芙蓉谷的螺髻黛眉之间,居然有这样一座盈盈鲜澄的水域——黄碧潭。虽然被称作潭,怕是任何人都不敢用珍珠、碧玉这类词语来形容了。那青得让人眼绿,绿得让人眼馋的潋滟湖光,比世间最美的碧玉珍珠都要耀眼。那种雍容华贵的气质,那种百般娇媚的绝美,已经超越了物质范畴和物象概念,它赋予人的不仅是感官冲击,还有精神内涵,走近它,仿若走进一片神秘境地。
一片五彩云锦飘浮在黄碧潭上空,就像黄碧潭放飞的一只巨大风筝,把黄碧潭乃至整个芙蓉谷的风情全都纳入自己的牵挂。这就有了极强的诱惑,让人也想变成一只风筝,飘向云彩的高度,俯瞰黄碧潭全貌,纵览芙蓉谷的山水长卷。将峡谷的所有景观变成眼中物象,心中影像。让思维跳跃在时代风情和历史遗迹的变换之中,让心绪凝结在水墨山水和真情山水的叠加之中。
黄山有多高,水就有多高;芙蓉谷有多长,水流就有多长。芙蓉谷的水,就是以这种哲学之美带给人遐想和启迪。(张 恒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