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胜利之路】对话老兵
来源:安徽日报 2025-09-03 15:21:31 责编:吕品田

100岁抗战老兵高维田:“活着就要为党和国家作贡献”

“那时候我们只有一个信念,宁可前进一步死,决不后退半步生。”8月28日,100岁的抗战老兵高维田在接受记者采访时,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,胸前的一枚枚军功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

高维田的老家在天长市金集镇唐庄,小时候一家人过着清贫的日子。有一回,高维田和3个伙伴谈论世道不公,还被日本人欺负,就决定一起去参军。1943年上半年的一天,没有与家人商量,高维田和伙伴们一起投奔了新四军天高支队金集区大队。1943年6月,高维田正式参加新四军,被编入二师独立旅。

这段时期,日寇先后对淮南津浦路东游击区发起三次大规模扫荡。“日军实行‘三光政策’,第一次损失最大,各个集镇都被烧掉了,房子被烧了,群众跑了,形成无人区。”高维田说,他参加了新四军组织的第二、第三次反扫荡斗争。

第二次反扫荡战斗是1943年在冶山、陈桥、八百桥等地展开的,共发生数十次与日伪军的战斗。“我们班的任务是打掉日军的后勤运输队,经过多次侦察,我们发现日军十分狡猾,经常趁着夜色,通过水路运送物资。”高维田说,战友们将计就计,摸黑打伏击,提前在日军的必经之路上埋伏,等到敌人进入伏击圈后开火,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,有效切断了日军的物资运输。其间,高维田还被调到新四军第二师东分区公安局执行看押战俘、除恶霸、斗地主、打击资敌不法商人的任务。

由于对敌斗争机智勇敢、表现出色,1944年,高维田被部队首长抽调担任警卫员。第三次反扫荡主要是在葛塘集、水口、六合一带展开,先后消灭日伪军400多人。

1945年8月15日,日本投降后,部分日寇仍不甘心失败,退守来安水口,新四军组织攻打来安、黄泥岗、腰铺,日寇只好退守滁县,后又经历了日寇几次大的反扑战斗。“当时斗争十分复杂,日伪顽三方相互勾结,尤其是日本鬼子负隅顽抗,经历多次惨烈较量,我军最终取得了胜利。”高维田高兴地说。

后来,高维田又参加了解放战争,1958年他随部队响应国家号召,奔赴北大荒,垦荒戍边,直到1963年才转业回到家乡天长,1984年光荣离休。

“父亲常说,活着就要为党和国家作贡献。如今像他这般年纪的老兵已经不多,他还想再加把劲,让红色故事流传下去。”高维田的女儿高慧告诉记者,离休后的高老仍坚持学习党的理论,经常到机关、企业、学校讲述革命历史,开展“大手拉小手”活动,用亲身经历讲述革命故事,传承红色基因。

“国家发展需要人才,希望你们好好读书,永远不要忘记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。”面对青少年,高维田总会深情地嘱咐。(本报记者 罗宝 李邦军)

101岁抗战老兵孟超群:“心里装着家,更要装着国”

“刚参加革命时,我才15岁,是抗日游击队里年纪最小的‘娃娃兵’。”近日,在宿州市埇桥区三里湾街道一处民宅里,101岁的新四军老战士孟超群轻抚着泛黄的旧照片,思绪回到了那个烽火连天的岁月。

1924年,孟超群出生于宿州蒿沟乡的农户家庭,幼时曾在私塾念书。“1939年,同村的存善叔找到我,说抗日游击队正缺能识文断字的年轻人,问我敢不敢跟他们一起打鬼子?”老人忆起初入革命队伍时的情景,眼神依旧清亮。当时孟超群的个头还不及步枪高,毅然加入了抗日游击队。因胆识过人,他不久后升任青年班班长。

1940年,孟超群随部队整编至宿东独立团,因作战勇敢、多次立功被吸收入党。此后,他随部队转战南北,在日伪据点间穿插作战。“战士们脚上磨得全是血泡,用水简单清洗一下就接着赶路,没一个人叫苦,大家心里就一个念头:把鬼子赶出中国!”谈到此处,老人的声音微微颤抖,情绪愈发激动。

1941年,孟超群被派往怀远县龙亢镇的淮上联中学习财税知识,这里是新四军第四师师部所在地。战争年代人才紧缺,他仅经过半年培训,便被分配到行署税务局任文书,后又任怀远县政府会计主任,负责全县税款征收工作。

皖南事变后,形势骤然严峻,孟超群随部队退守涡河以北,坚持开展游击战。宿东办事处成立后,他调任财务局科员,不久又赴六区征收处任主任,挑起筹粮征税的重担。

六区地处日伪势力范围,北部的时村驻有日伪军数百人,西部的苗安孜、南部的大店和娄庄亦有日伪军盘踞,时常袭扰我军。为加强税收工作,在宿东办事处的支持下,时年18岁的孟超群组建了一支十余人的税警班,在险境中坚守岗位。为防粮草被敌人抢夺,他们常于深夜冒死往根据地转运。

“战争年代,脑袋别在裤腰带上,跟鬼子斗,就不能怕死。”这句话,孟超群说得斩钉截铁。一次,他和一名税干在赶路时,遭遇日军马车队,情急之下躲进高粱地,绕到敌后通报信息,让部队及时改道。还有一次在蒿沟集,他发现3名战友被日伪军押解,便立即返回王集税卡,带着税警抓获两名日伪税工,以交换人质的方式救出战友。最惊险的一次,面对日伪军数百人的三路围攻,他机智放火,借着浓烟掩护大部队突围,自己却被弹片划伤了胳膊。

1944年,新四军第四师在彭雪枫师长率领下向路西反攻。当时,孟超群在灵璧县浍沟区工作,他带领民工修桥铺路,出色完成筹粮征税任务,为前线胜利提供了有力保障。

新中国成立后,孟超群先后在地区税务局、地区财贸干校、工业品站、百货站等岗位工作。“公家的东西,一丝一毫都不能马虎。”他把战场上那股较真劲儿带到了工作中,无论是核对税票还是管理仓库,都以高度的责任感全力以赴。

在子女们的记忆里,孟超群似乎总有忙不完的工作。孟超群常跟晚辈说,心里装着家,更要装着国,报效国家是本分。80年时光流转,铁军精神在他身上依旧熠熠生辉。(本报记者 何雪峰)

98岁抗战老兵靳虎堂:“打败鬼子,让百姓过安稳日子”

“当时先是听到屋外‘哐哐’的马蹄声,后来就听到有人喊‘鬼子杀人了’!俺知道,鬼子进城了。”8月29日,98岁的抗战老兵靳虎堂向记者回忆起第一次看到日寇进城、第一次为八路军送情报、第一次穿上八路军军装的情形。言语间,乡音不改,中气十足。

1927年1月,靳虎堂出生于山西黎城,战争的阴霾笼罩了老人的童年。1938年初,日军攻入他的家乡。“仓谷园,仇怨坑,死难同胞冤未平,血债要用血来还,打走鬼子得太平”,靳虎堂回忆起当年家乡的民谣,一字一句都记录着日军犯下的累累罪行。

受父亲影响,十多岁的靳虎堂经常参加儿童团的抗日演出、演讲,还帮八路军站岗放哨、送情报等。有一次为了获取情报,靳虎堂假装进城贩卖鸡蛋,顺利躲过了日军盘查。“守城门的几个日本兵把一篮子鸡蛋抢完了,我装作大哭:‘没有钱,我回家要挨打呀,放我到城里讨点钱吧。’于是鬼子就放我进城了。出城的时候,我对鬼子说,只要你们让我进城讨钱,下次还给你们送鸡蛋,就这样鬼子也没有起疑心。”老人清晰地回忆着第一次为八路军传递情报时的情景。

日军的侵略行径,促使当地涌现出“父送子、妻送郎,参军支前打东洋”的参军热潮。1942年,15岁的靳虎堂秘密写下入党申请书,在“入党动机”一栏,他写下了最朴素的誓言:“打败日本鬼子,让百姓过安稳日子。”同年8月,他入伍入党,投身革命洪流,从文工队员干起,在不同的岗位上锤炼成长,逐渐成为一名信念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。

1945年6月,抗战胜利前夕,靳虎堂调入战斗部队,正式穿上了他渴望已久的八路军军装。为此,他特意跑到照相馆留下一张珍贵的戎装照,并在照片两侧亲笔写下“走进军营穿上戎装,立下誓言打败东洋”。

据靳虎堂回忆,转入战斗部队前,他先是在晋冀鲁豫边区“抗战建国学院”学习,上课之余,还参与打游击和一些地方工作。1945年8月15日,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,可是有些残留的日军仍在负隅顽抗。太行军区部队遵照命令向日军残部进攻,收复失地,靳虎堂参加了攻克焦作的战斗。战斗中,靳虎堂目睹了战士们铡刀砍网、门板铺路突入城内的壮烈场景。“当时心里也不知道什么叫怕,一个劲地往前冲,就想着把日本鬼子赶走。”靳虎堂说。

抗战胜利后,靳虎堂随部队整编,调入中原野战军第九纵队,先后参加陇海破击战、淮海战役、渡江战役……历经战火洗礼,他于1955年被授予大尉军衔,1964年晋升中校,后于1982年以蚌埠市人武部副政委(副师职)之职离休。伤痕与勋章,共同勾勒出这位老兵壮烈而辉煌的人生。

75岁那年,面对陌生的网络世界,靳虎堂从零起步,学习电脑和互联网。如今,他已化身“虎爷老翁”,活跃于网络世界:刷微博、看微信,当“群主”组织线上活动,他每天坚持用电脑记录珍贵的革命故事,将数字平台化为传承红色记忆的新阵地。

“我要把这些历史记忆传承下去,让后辈不要忘记那些为国家、为民族牺牲的战友们。”岁月易老,初心不忘,这位老兵用最实在的行动,诠释着对党和国家永不褪色的忠诚。(强飞 本报通讯员 张燕)

96岁抗战老兵刘元甫:“在后勤做衣服也是抗日打鬼子”

96岁高龄的抗战老兵刘元甫耳不聋、眼不花,神采奕奕,声音洪亮。得知记者来访,他郑重穿上军装,戴上勋功章。

刘元甫原名刘元府,1929年生于泗县大庄镇。1944年,15岁的刘元甫参加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泗灵睢独立团,因年龄小被安排在供给科做军装。

“在后勤做衣服也是抗日打鬼子!”怀揣着这份信念,刘元甫勤学苦练,很快就掌握了全部制衣工艺,半年后被任命为班长。

有一天,刘元甫去分区领物资,仓库正在分发一台刚缴获的日式缝纫机。那时,很少有人见过这种机器,恰好刘元甫在县城亲戚的裁缝铺见过缝纫机,便高兴地将缝纫机带回厂里。他潜心摸索,让这台缝纫机派上了大用场。

一次,服装厂突然被要求立刻撤退,刘元甫怕缝纫机被日军抢走,匆忙间只好把它扔进井里。他们前脚刚走,日军后脚就到了。后来得知,有一个排的战士为掩护他们转移,全部牺牲,刘元甫不禁泪流满面。

小小年纪的刘元甫把对鬼子的仇恨都化作针线里的力量。1945年6月,刘元甫被调到新四军7分区(淮北)被服厂,厂里接到一批冬服加工任务,没有了缝纫机,生产进度明显慢下来。刘元甫废寝忘食,一人就做出了近百套冬装,被评为“一等模范”。

对刘元甫来说,缝纫机就是他们手里的枪。后来,由于敌人进攻猛烈,被服厂跟着部队向北撤离,这一回,他们千方百计拉着缝纫机跟着部队突破包围。

“两个人保护一台机子——一个人背机头,一个人背机身,我们每个人都立下军令状:人可亡,缝纫机不能丢!”说到这里,刘元甫不由提高音调,坚定的眼神仿佛又化身为当年那个勇敢的少年。

刘元甫的手中珍藏着一张用布制作的立功证,证书里写的是刘元甫同志“一切为着前线胜利,不惜任何疲劳辛勤艰苦……立一等功一次……”

1948年,上级要求后勤部队大力生产衣服和鞋。可缝纫机损坏了不少,没有零件维修,怎么办呢?

“那会货币还不流通,洛阳和济南两个地方的钱互相不认。大家一起开会想办法,我主动要求去。”刘元甫回忆,他带着一名战友,两人身穿长袍,头戴礼帽,腰里藏着手枪,扮成商人模样。他们在洛阳买了一批棉花拉去济南卖,赚了钱再买缝纫机零件,悄悄运回来。缝纫机修好后,刘元甫带着大家24小时加班加点,保质保量完成了任务。事后,他被第二野战军被服局政治处授予一等功。“无论多大的困难,一定要想方设法完成任务!”刘元甫说。

1948年12月,刘元甫加入中国共产党。1954年他复员回乡,当起了一名普通农民。(本报记者 张玉芳)

95岁抗战老兵石荣芬:“党要我去哪里,家就在哪里”

初秋的郎溪县城,一座背街处静谧的老楼内,阳光灿烂。95岁的抗战老兵石荣芬端坐着,向记者回顾那段穿越时空的烽火记忆。老人脸上的皱纹,仿佛无声镌刻着信仰如磐的岁月。

作为郎溪县唯一健在的抗战女兵,石荣芬的故事始于1930年的河北唐县。1937年,日寇铁蹄踏碎华北,年幼的她目睹家园被毁、乡亲罹难。保家卫国的种子,深植幼小心灵。同年11月,唐县抗日民主政府成立,石荣芬加入了抗日儿童团。她以放羊为掩护,在山坡高处“站岗放哨”。发现敌人扫荡,她便奋力摇响山头的“消息树”,再飞奔回村撞响警钟。乡亲们闻声避险,或钻地道,或入山林。那棵摇曳的“消息树”,是她稚嫩肩膀扛起的第一份重任,也是她最早的“战场勋章”。

“组织认可我的忠诚!送情报、站岗放哨……仅一个月就转正了!”1944年,年仅14岁的石荣芬因表现突出,与后来结为革命伴侣的石同昆一同入党。入党后,她投身妇救会,组织妇女送军粮、制军鞋。更以歌声为武器,将当地山歌改编成抗日宣传曲,把党的政策“唱”进千家万户。“老百姓听得懂歌声!”老人眼中闪着光,仿佛重回那歌声嘹亮的战斗年代。

1949年,解放战争关键时期,新婚不久的石荣芬夫妇毅然接受南下命令,将襁褓中的长子托付给老人,踏上千里征程。“南下的路上很危险,一面走一面打。不跟大部队,根本来不了这里!”老人回忆道。那段“走一路,解放一路”的行军,每一步都踏出信仰的坚定足印。

抵达郎溪后,石荣芬被分配到南漪湖边的东夏区工作。面对土匪恶霸横行、残敌伺机破坏的复杂局面,她毫无畏惧,挨家挨户动员妇女剪发放足、投身土改。乡亲们起初顾虑重重,她便挽起裤腿下田插秧,与他们同吃同住。凭借泼辣与真诚,石荣芬半年内就发展了上百名妇女积极分子。

“你是共产党员,必须服从党。”这句掷地有声的话语,贯穿了石荣芬的一生。二十世纪五十年代,组织安排她赴合肥学习电报技术。她以顽强毅力攻克难关,熟练掌握摩尔斯电码,成为芜湖地区邮电局骨干,后又主动调回郎溪十字乡邮电所。“党需要我去哪里,家就在哪里。”此后20余年,从邮电所长到县妇幼保健站站长,岗位几经变换,那份绝对的忠诚,从未有丝毫动摇。

2011年,革命伴侣石同昆离世后,石荣芬一直居住在现在这座老楼里。家中一张修补多次的旧藤椅,是四十多年的革命战友赠送的礼物。“他是老红军,爬雪山过草地,去世时身体里还留着弹片……”轻抚藤椅,石荣芬声音低沉,眼中满是追忆。这承载厚重革命情谊的藤椅,是她始终不舍的陪伴。

“我这辈子,只认准了一件事——永远跟党走。”老人微笑着,声音无比坚定。她佩戴的“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80周年”纪念章,在阳光映照下,熠熠生辉。(本报记者 罗鑫 张敬波)

97岁抗战老兵王景春:“上阵杀鬼子,九死一生也不怕”

“日本鬼子杀害了那么多老乡,但凡有血性的人,绝不会坐以待毙。”8月22日,阜阳市颍州区和顺花园小区,97岁的抗战老兵王景春声音铿锵、目光如炬,仿佛能穿透岁月,回到那个烽火连天的年代。

1928年,王景春出生在河南省永城市刘河镇王楼村。在他10岁那年,永城沦陷。“日军对平民烧杀抢掠,无恶不作。”他沉痛地回忆,当时民间流传一句顺口溜:“四月里到十三,日本鬼子到东关;一炮打到三台阁,放火又来烧四关;不知房子烧多少,狼烟咕嘟七八天”,寥寥数语,道不尽家国破碎之痛。

对于王景春而言,日本侵略者不仅是国仇,更是刻骨的家恨。王景春12岁那年,他的父亲被日伪军强征去挖圩壕。因体弱动作稍慢,便屡遭殴打。更残酷的是,日伪军为了逼问王景春三叔王凤君(1940年参加新四军)的下落,将他父亲绑在柱子上,强灌麦糠水与辣椒水,施以酷刑。“我父亲忍着剧痛,咬紧牙关,硬是一个字都没说。”老人回忆道。

1943年4月,经学校推荐,王景春成为新四军的一名通讯员。“我终于成了一名战士,有了杀敌报国的机会。”王景春参军后,先后参加多次战斗,其中八里庄战斗和解放永城一役,至今记忆犹新。

1944年9月,新四军西进至河南夏邑八里庄,包围伪军李光明部1600余人。王景春回忆,彭雪枫、张震、吴芝圃等将领亲临前线指挥,拂晓发起总攻,一路势如破竹。“从黄口赶来增援的日伪军200多人,被我32团坚决击退。”王景春语气中仍带着当年的激昂,“那一仗,我们活捉李光明以下千余人,缴获枪支过千、子弹两万余发。我在炮火中穿梭,传递一道道作战指令。”

到了1945年7月解放永城时,王景春已作为一名正式战士参战。日军与伪军据守城墙与护城河,负隅顽抗。新四军以太平车相连填入河床,搭起简易桥,战士们在枪林弹雨中前仆后继,强行登城。“人多桥窄,我不慎跌落水中,幸亏被班长一把拉起。城墙高耸,云梯短缺,攀爬中我再次坠河……”他说得平静,却字字千钧。

“日本鬼子罪行累累,罄竹难书。能够上阵杀鬼子,九死一生也不怕,我就没想过活着回来。”王景春斩钉截铁地说。

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,王景春亲历20余场战斗。子弹曾射穿他的左腿,留下终生后遗症——左腿比右腿短了四五厘米,需特制的鞋才能平稳行走。退役后,他在临泉县默默奉献数十载,为地方建设倾尽心血。

“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,也就没有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。”临别时,王景春老人深情寄语道,“希望子孙后代永远不要忘记历史,多读书、做好人,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,继续为国家作贡献。”(本报记者 安耀武 李鹏)

99岁抗战老兵倪虓嵩:“好日子是先烈拿命换的”

8月29日上午,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老人面前桌上的纪念章上,99岁的新四军抗战老兵倪虓嵩摩挲着“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80周年”纪念章,眼神骤然亮起:“当时刺刀从脸边擦过,我闻到了铁锈和血腥味……”

倪虓嵩1926年生于无为一个贫农家庭,小名“小虎子”。日军扫荡的暴行令他刻骨铭心:“鬼子烧光村子,枪杀几十人,妇女们躲在地窖不敢露面。”13岁时,受到地下党小叔的影响,他开始为新四军跑腿送信。

一次送信途中遭遇日军,年少的倪虓嵩急中生智将信件塞入牛粪;一次率小队遭遇20多名日本兵,他果断建议大家分组引敌入芦苇荡。“水路我们熟,鬼子放几枪就跑了!”老人笑着说,仿佛仍是那个机敏的“小虎子”。最险的一次,他藏身柴堆,日军刺刀贴脸擦过。

1943年,17岁的倪虓嵩化名“黎明”任八角庙乡长,专事锄奸扩军。一次扫荡中,在汉奸的指认下,日军将几个抗日骨干残忍杀害。等部队赶到村中时,日寇早已不见踪影。躲在地窖逃过一劫的女人,当时正带着3个孩子趴在丈夫身上哭泣,绝望地哭喊着孩子以后怎么养活。倪虓嵩眼泪夺眶而出,当即抱起最小的孩子说:“大嫂,这孩子我养了。”随即把孩子抱回家后交给父母,并告诉他们孩子的父亲被鬼子杀害了,家中再穷也要把他养活。后来,这个孩子在倪家长大、成家。

“那时候我们的主要任务是破坏鬼子的公路、电话线,烧毁兵器库、仓库,并和地方游击队一起开展锄奸行动。”倪虓嵩说,锄奸行动不仅需要机智与勇敢,更需要细心。

一次,锄奸队正准备处决一对“盐贩汉奸”兄弟,倪虓嵩通过观察他们手上和肩背的老茧,判断他们很可能是被冤枉的。最终在组织的核实下,兄弟俩被救下了。不久,上级对倪虓嵩遇事冷静细致的作风进行了表扬。后来,因为有念过私塾的经历,倪虓嵩被组织上安排学医,成为部队的卫生员。

受伤最严重的一次,倪虓嵩在敌机轰炸时冲进炮兵阵地救人,被炸弹掀起的泥土掩埋。“昏迷三天醒来,脊椎重伤,好多战友都牺牲了……”老人回忆道,战后首长为他改名“虓嵩”,“‘虓’是九虎牺牲后的虎啸,‘嵩’是纪念战友埋骨高岗。”

离休后倪虓嵩醉心书画,但最牵挂的仍是战友。去年,他执意重返昔日战场。纪念碑前,老人抚土痛哭:“他们永远年轻,我却活到白头……”小儿子倪智勇说:“父亲在战争年代的故事数不胜数。他总提醒我们:好日子是先烈拿命换的。”

如今,老人窗前的纪念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那枚“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80周年”纪念章的背后,仿佛还回荡着芦苇荡里的虎啸,与一个民族不屈的呐喊。(本报记者 阮孟玥)

99岁抗战老兵林来继:“抗战胜利,大家欢庆了三天”

“左下颌的伤是在浙江金华留下的,腰部的伤是在浙江丽水留下的,左胳膊的伤是在山东枣庄留下的……”8月26日,记者来到黄山市黄山区焦村镇郭村村,见到了99岁高龄的抗战老兵林来继,谈起自己所负的伤,他仍能精准地说出时间与地点。

1926年3月,林来继出生在郭村村的一个普通农户家庭。1940年,年仅14岁的林来继入伍,被分到运输队。“用毛竹扁担挑着250发子弹,光脚在山路上走三天三夜。”林来继说,子弹就是战友的命,丢了子弹就等于丢了战友的命。

发生在浙江临安杨家岭的一场遭遇战,是林来继参加的首场战斗。在战壕里,班长架起机枪向日军扫射,林来继负责给班长递送子弹。“轰”的一声,日军的炮弹在战壕里炸开,顿时硝烟弥漫、泥土四溅,一块飞溅而来的泥块把林来继的帽子打掉了。“当时刚入伍不久,心里很害怕,还以为自己的脑袋没了。”林来继说。

1940年8月,林来继被调到师部当警卫兵。“警卫需要头脑机敏、枪法精准,配备驳壳枪。”林来继说,那段日子,自己经常练习手枪的拆装,以提高手指的灵活度。说到这里,林来继拿起一张纸,向记者展示了自己所画的枪支结构图。

林来继在担任一段时间的警卫兵后,又被调至司号兵队伍。在这里,林来继很快便掌握了冲锋号、起床号、休息号等号令的旋律。“司号兵必须站在高处吹,不能趴在地上或者躲到物体下面吹,因此伤亡率特别高。”林来继说。

在浙江金华负伤伤愈后,林来继面部和头部有些歪斜,无法继续担任司号兵。因枪法精准,林来继又当起机枪手。与日军在浙江丽水的一次交战中,林来继的子弹全部打光,后腰部连中两弹,肋骨被打断两根。老人掀起衣角,腰部的凹陷清晰可见。

1945年,伤愈的林来继重返抗日前线。“收到抗战胜利的消息,大家欢庆了三天。”1945年8月15日,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时,林来继所在部队正奉命攻打青阳土桥,战前动员时,他们收到了日军投降的消息。

三天后,林来继随同部队赴安庆、芜湖、南京、蚌埠等地,收缴日军武器。在山东枣庄收缴日军武器时,一小撮日军负隅顽抗,双方爆发激烈战斗。战斗中,林来继被弹片击中左臂,臂骨断裂。

此次受伤后, 因胳膊无法负重,林来继返回了家乡。新中国成立后,林来继加入当地生产队,还曾担任过生产队长。

“能活到今天,我真的很幸运。”林来继说,许多战友都牺牲了,没能看到今天的幸福生活,非常遗憾。(本报记者 袁中锋 本报通讯员 宛霞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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